很多同门应该和我一样,在考试入学前,俞老师已经像灯塔一样在指引我们。我清楚地记得,本科期间,我一直在追求何为园林?何为景观?应该如何做设计?当时的老师们和行业似乎不能给我完整信服的答案。直到有天在《中国园林》上看到俞老师写的一篇文章,应该是有关沈阳市北塔公园规划设计,当时有醍醐灌顶的感觉,这才是真正的景观设计。充分融合了历史、城市、场地和公众需求,既艺术又科学严谨。此后,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宝盒,一发不可收拾。我从图书馆借来俞老师的相关书籍和文章。《景观:文化、生态与感知》,《生物与文化基于上的图式――风水与理想景观的深层意义》对我的影响尤其大,拓宽了我的景观的认知,从人的生存和基因角度,还有所提及的风景研究方法、景观生态安全格局和战略点。让当时迷茫的我,看到了景观高度的复杂性、跨学科的综合性和社会责任感,于是萌生了自认希望渺茫的念头,我要去考俞老师的研究生,北大在当时的我,是遥不可及的。
我付诸实践了,似乎有无穷的动力,从每天早上的5点半到晚上的11点。当时想成为俞老师的研究生,需要报考人文地理学专业的景观规划设计方向,每年的名额只有1-2名。我只想义无反顾,结果不重要,或者是不敢想象。忽略其中的四分之三跨学科备考过程,也是我自学能力大提升的阶段。
05年,我终于有了研究生面试机会,与我的偶像见面,并如愿地入学。我承认,两年的学习,我对俞老师一直有着敬畏的距离感。他深邃的眼神,让我感觉他能洞悉一切,让我无处遁形和有所隐瞒。他超级忙,总是适时地出现,在北京那年,每周一次晚上的全员例会,会前我们总会忐忑不安,怕自己做的没达到他的预期。每次的指导,不管他是否了解相关背景,他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有时候也会毫不留情,让我们瑟瑟发抖。一毕业我就开始怀念,一直希望再有机会让他指导,最好把我批哭了,多经历他的淬炼,我才能不断成长。
在我们眼里,俞老师“无所不能”Superman般的存在,从来都是举重若轻,不是个“事”儿。从最早在逸夫二楼3147(没记错的话)的北大景观中心,到暑期临时租用上地的写字楼、华腾大厦,再到红四楼(我已毕业)到如今独立的学院大楼,可想他的努力和付出。我也超级羡慕他与李老师那般亲密无间战友般的关系,互相欣赏和支持,似乎不用言语,就懂对方,总是行动和决策一致。
毕业后,我也成为了一名高校教师。才深知当年我们的课程体系是如此的全面、综合和“完美”。黄润华老师和崔海亭老师的自然地理基础、韩茂莉老师和胡兆量老师的文化地理基础为我打下了更广阔和扎实的基础,也给我了理解和处理景观的“底气”。四位老师当时都已退休,扎实的功底和严谨的治学,让我见识了真正的学者魅力。同时,俞老师也凭借他个人的影响力,为我们聘请了优秀的外教,与国际接轨。Ograin教授,柏林工业大学的Prof. Dr. Johannes Kuechler和Newcastle university从事景观分类的教授来为我们授课。但凡有讲座、学术活动等都会带上我们,教授们要去哪里参观学习,都给安排。当年的深圳大学城周围还荒芜,您从不手软,经常犒劳我们。为此,也留下了诸多难忘的回忆。
翻看照片,您跟我们有很多生活的瞬间,那时我们的表情,既是惊喜,又有点“惊恐”,受宠若惊。怕您突然来一句“怎么样”,会让我们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有时汇报结束,您会组织聚餐,会提前买单离开,留下我们“恣意”放松。
毕业后,跟您的直接联系并不多,怕打扰繁忙的您,但时刻关注,不管是群里还是媒体上。您于我们,是座屹立不倒又难以企及的高山,我们在山下仰望又得到您的庇护。在我们眼里,您早已不是常人,“神”一般的存在,超常的精力,从关注国内到全球的生态安全。您是我们的荣耀,是我们的信仰,指引着我们前进的方向,也肯定我们的努力。很多时候,觉得现在的自己不够优秀,有愧于是您的学生。
我不愿提及您的离去,我愿相信您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在关心着地球和地球上的生灵。您的思想和精神将长存,吾辈当自强,延续您的思想生命,我希望当我去找您的那天,我可以心满意足自豪地对自己说:“我配得上是俞孔坚的学生”。
吴李艳
07届毕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