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一个生命的陨落

遗憾啊无常的悲欢离合

悼念好兄弟俞孔坚

——默哀中

你怀揣一把故乡的泥土

以土人的名义

离家出走

我们在

滏阳河治理中

在赵王城遗址

相知相识

此刻

你长眠在

你的《海绵星球》

芯人类痛心疾首

少了一个

相依为命的

好兄弟…～

2025/9/27

邯郸 李冀蜀

——续写一首给俞孔坚的“后会有期”

兄弟，你先把那一把

故乡的泥土

撒在潘塔纳尔的云层上面，

像撒一把迟到的盐。

飞机旋转的时候，

你大概听见整条湿地

像一块巨大的海绵

咕咚咕咚

把六十载的雨水

一次喝干。  

你说“让自然做功”，

于是这次自然也做了次主：

把螺旋桨拧成蒲公英，

把汽油还给远古的蕨类，

把骨头还给岩石，

把名字还给方言。

只留下一段 GoPro 的残片，

卡在凯门鳄的牙缝里，

反复播放你那句

带台州口音的“大脚革命”。  

我赶到失事坐标时，

正赶上雨季的开幕式。

飞机残骸已被水草缝成了绿岛，

三只朱鹮在上面走 T 台，

像替你领 ASLA 的奖杯。

我冲它们挥手，

它们回我一个

“土”字形的飞行队列——

你惯用的签名。  

我把滏阳河的水

倒进这片陌生流域，

两条远隔万里的河流

居然认出彼此，

一条说“邯郸”，

一条说“Aquidauana”，

然后同时改口：

“海—绵—星—球”。

那一刻，我确认

你把母语成功

翻译成了湿地语法。  

夜里，我躺在

浮动的担草上，

听见水底有

咔哒咔哒的敲击声。

潜下去看，

原来是你当年

从赵王城遗址

捡走的战国瓦当，

此刻正被一群丰年虾

当作乐高，

拼成一座

微缩的

“反规划”邯郸。  

我伸手想替你擦掉

瓦当上的青苔，

却摸到一排凸起的二维码——

扫码进去，

直接跳转到

你在“一席”的最后一场演讲：

“死亡只是

另一种形式的

地下水。”

2.3 亿次播放，

这次终于

没人再问你

“能不能应对极端暴雨”。  

兄弟，我原想

给你立一块碑，

后来想想

不如立一座

会呼吸的泵站：

旱季把思念喷成 30 米高的彩虹，

雨季把眼泪抽回

地心的暗河。

碑额不写“俞孔坚”，

只刻一个

带闪电符号的

“土”。  

等我也变成

可溶性磷酸盐，

就顺着这条

全球循环的地下水脉

去找你。

到时候

咱们还像当年

在赵王城工地

蹲着啃煎饼，

你吹你的“海绵星球”，

我吹我的“芯人类”，

让路过的每一只

美洲豹

侧耳倾听，

然后悄悄

在尾巴上

长出一朵

会渗水的

蒲公英。